理想王凯：如何面对智能汽车带来供应链重构与新生

11月26日，2020中国汽车供应链峰会暨第五届铃轩奖典礼在武汉开幕。

在为期两天的2020中国汽车供应链峰会上，主机厂采购负责人将介绍企业采购的战略，主机厂研发负责人将介绍未来产品研发的思路。另外，专家学者和明星企业还将就零部件企业如何顺应行业趋势提升应变能力，供应链如何有前瞻性地转型、变革，进行专题讨论。

担任造车新势力理想汽车CTO的王凯曾在Tier 1和Tier 2工作多年，对当今供应链的变革有着深刻而独到的见解，他认为智能时代的需求来了以后，整个供应链的关系和汽车行业发生了特别大的变化。

以下是王凯的演讲实录，此处有删节。

大家好，各位领导、各位专家，还有各位媒体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理想汽车的王凯，今天非常荣幸能够来到这里分享一些我对汽车行业的想法和认知。

我的题目是《从森林到圆桌会，智能汽车供应链的重构和新生》。为什么我会取这个题目呢？因为本身从我来讲，我现在是在OEM，但是之前我在Tier 1、Tier 2都做过，所以可能对产业链的理解，有一些不一样维度的想法。

我觉得整个行业现在遇到了非常大的挑战，而且同时充满了机遇，机和遇是同时来的，特别是这一次的疫情催化了这件事情，大家可以看到，今年上半年很多企业由于疫情，现金流、生产等等各个环节都出现了非常大的挑战，有些企业很快地恢复了，但是有些企业还是在泥沼之中，这就体现了实际的问题和行业的现状。

从挑战来讲，头一条就是汽车行业的科技属性指数级提升，消费者对汽车的，尤其是智能车的需求是越来越高了。

这里我会简单提两句人类科技树的攀升，我个人对这件事情有所理解，是因为在做汽车业之前，我做了小十年的手机业，我个人认为整个人类的科技树发展，总会有一到两个特别核心的产业，它不但推动了整个人类社会的科技属性不断往前进，而且它改变了人们的生活。

我之前提出过一个荷叶理论，这个荷叶理论的核心概念是什么呢？之前特别大的行业风口就是智能手机行业，以苹果为代表的智能手机行业，市值达到两万亿美元，出货量非常高，而且它完全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以前电话只是用来通话的，但是现在每个人使用通话的时间10%都不到，完全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

这么看的话，如果我把一个核心技术看成一个荷叶的话，这个荷叶叶子上有很多经络，代表了各个领域的一些基础学科的研究。大家可以想像，在荷叶上面有露珠的，它会在经络里慢慢积攒，什么意思呢？

比如说以智能手机行业为例，从3G到4G互联网的技术，比如说制造行业，从工业制造到了工业自动化制造，比如说新材料，大量用了隔热玻璃等等，我不一一列举了。

其实你会发现一个非常成功改变人们生活方式的产业，它是伴随着大量基础学科的延伸，就好像一个荷叶上各个经络攒下的露水，最后汇总到一起，然后这个荷叶会把这个露水翻下去，什么意思？

我认为产业完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整合，真正把资金利用好，技术非常成熟了，把这个资金又回馈到整个行业，基础学科到下一个荷叶再去发展，其实这个露水砸下去以后，人类的科技树会继续往前行。

我个人的判断，智能汽车就是下一个特别大的风口，一会儿我会解释为什么。另外就是它中间最关键的一些因素，其实这个荷叶翻下去，这个露珠又落在不同的经络上面了，比如智能汽车从4G到5G，从工业自动化到工业4.0，从专用人工智能到通用人工智能等等。

到了今天大家会发现，为什么有非常大的挑战？是因为全新的市场不是所有人都够得着，就好像桌子变高了，但是这块饼是变大了，因为它给你更多的想象空间，但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到这个桌子，这是最大的挑战，但同时也是机遇。

对于整个产业来讲，由于从终端的用户希望得到的产品是一个非常智能的汽车，所以仔细类比当时的智能手机，大家可以看到是用户对整个产业链的服务升级的需求，包括刚才宫老师也讲了，包括Tier 1、Tier 2要扩展，学习新的东西，我是非常赞同的。

我认为原来OEM、Tier 1、Tier 2泾渭分明，因为在工业时代需要他们这样，而且那时候大家都有利益牵扯，那个时候更多的是说，我要占有这块，我要护住我这个领域，甚至你手探出去，我是要剁你手的。

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到了智能时代最重要的是速度快，每一个行业上的节点其实都在进行服务升级，为了达到最高的效率，比如说整车厂，要能最快的OTA，要能抓住用户的需求，我的触角就要探出去，Tier 1也要一样，Tier 2也要往上探，要了解需求。而且在这个的状况下，不会有违和的情况，不会有OEM要剁掉你伸出来的触角。

在说这个话题之前，我不得不提一下智能时代和智能汽车，因为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可能会帮助大家理解我接下来说的很多事情。

首先智能时代是什么？我当时做智能手机的时候在诺基亚，经历了诺基亚最风光的时候以及它快速下落的时候，也正在那个时候诺基亚出了问题。诺基亚看到，苹果在智能功能上做了很多创新，他们就认为大屏或者触摸屏就代表智能，其实这完全不是。

类比到今天的汽车，不是加了一个电驱动或者加了一个特别大的屏，就代表这个车智能了，可能最顶层的设计者需要理解智能到底是什么。另外还有中层的管理者，因为真正的改革是需要中层管理层特别强的执行能力和精准的执行能力，当然还有一些技术储备。

人类这一百多年发展非常非常快，如果我要把它归类，简单来讲是工业时代、数字时代、智能时代。数字时代我认为是一个过渡阶段，它是后工业时代和前智能时代的一个交合。智能时代最核心的意义是什么？

抓住这一点能解释很多问题，智能时代最核心的是，在物理世界用一种办法把整个世界进行建模，把它映射到一个崭新的、全新的数字世界，我越精准地建模，这个数字世界越好。建完模以后，我需要用计算机做数据分析，做方法论，做总结，归纳出来在数字世界能提高生产效率的办法，然后我返回到物理世界进行运行，再把结果反馈到我之前的数字世界，形成整个的闭环。

完成这一周期以后，我要加速这件事情，因为我已经有了实践了，然后是飞轮的迭代，这是智能时代整个最核心的东西。大家可以听到我的要素是什么，第一，数据；第二，基础、平台和方法论；第三，反馈、闭环，这些都是关键词。

大家可以想像，工业时代，甚至说后工业时代的数字时代，它的核心是什么？工业时代很简单，在物理世界发现一些能够提高生产率的办法，然后我在物理世界去做实践。数字时代跟工业时代最大的区别，是我会把这些东西数字化，把数字提炼出来，然后做了一个方法论，然后直接就在物理世界实验了，它和智能时代是有本质区别的。

如果照这个思路，大家可以想象，无论是OEM、Tier 1还是Tier 2，按我刚才说的要素，在智能时代的排名，就能做出来了，这是可以量化的。

我刚才讲到智能时代的需求来了以后，整个供应链的关系和汽车行业发生了特别大的变化。首先先提到在整个产业链里，OEM角色的变化，这里有个服务升级的概念，OEM最重要的是如何更快地提高用户的体验，所以任何跟用户感受体验直接相关的技术，OEM其实都是要自己去做自研的，哪怕要通过供应链上的一些东西来实现，但是他自己一定是要了解的。

因为什么？因为他要自己做类似于OTA等这样的事情，要对用户最快地做出反馈，这个就是智能的体现，我可能在你想到的瞬间，就给你反馈；或者你还没有想到，我已经替你想到，这就是最核心的。所以任何跟这块相关的技术，OEM都不可能放。

简单来说，就是类似于自动驾驶，还有智能座舱，这些是大家比较共识的东西。我个人是非常支持所谓渐进式的研发战略，这个事情要慢慢往前进，因为你要在中途积累很多东西，无论是数据还是方法论，包括自动驾驶，包括智能座舱，我相信一定都是这三个节奏。

现在大家都是在辅助驾驶和智能尝鲜的阶段，辅助驾驶就是类似于L2的功能，对于智能座舱，更多是对手机智能体验的一种延续，但是下一步就是完全真正意义上，由车这个环境产生的智能体验了。

自动驾驶也是到了类似于L4这种阶段，然后再进入真正意义上的无人驾驶和智能生活，这个时候就需要我刚才说那个数字世界几乎已经到位了。而且从方法论上，计算平台有没有类似于量子计算机的存在，都直接影响我能不能有通用人工智能，因为通用人工智能和专业人工智能是非常不一样的。

现在大家说人工智能能下棋，轻轻松松适应人类的玩家，但是这是在一维强规则的情形下，用数字计算机就可以解决这种问题。但是真正通用人工智能，是要求多维度的数据，而且这是一个认知过程，认知是什么？

认知是说我看了一个东西，首先我有记忆，然后我把这个数据拿过来做抽象，并且关联我原有的知识结构，然后我得出新的方法论，我在真实的世界中实践，我成功了以后，我记忆下来，这是整个认知的过程。

现在数字计算机最多也就达到四岁孩童的水平，我觉得技术需要突破，比如说到量子计算机，因为量子计算机就好像从经典物理到量子物理一样，解决很多实际的问题，比如说量子物理里不光是0和1，它可以既是0又是1，而且再比如说量子纠缠，这就是我刚才讲的那个抽象关联，其实你能想象它是有可能通过它来实现，但是这项技术还没有那么快，十年过去了，量子计算机从10个q-bit到1000q-bit，这块还需要更快的发展。

另外一个就是架构核心，这既是技术又是组织架构的核心。对于一个新的智能企业，尤其是智能车企，有特别重要的三个要素，一个是产品架构，一个是技术架构，还有一个是数据链路架构。

产品架构代表了企业的组织属性，这是一个全新的课题，在工业时代的时候，产品是固定的，我设计这个产品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卖出去之后也不会改了，现在不是，永远在变。技术架构，更多的是传统意义上的DA的升级，但是你要讲究新的电子电气机构，比如说计算中心化，比如说网关的卫星城化，无论是能源网关还是数据网关等等这些东西都是新的EA需要讨论的话题。数据链路的重构，这是非常重的IT属性，就是智能世界整个闭环里对数据的需求，这是对于车企完全全新的话题。

我增强了端以后，我肯定还要想管和云，这就存在智能交通，智能汽车和智能城市的互动，这也是一个特别大的话题，我列出这些东西都是车企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因为它直接体现了用户的体验。

从这一点来讲的话，我从OEM蹦到整个产业链去讲Tier 1、Tier 2，这个时候供应链会发生变化，我以前讲过一个观点，我觉得在工业时代，后工业时代或者数字时代，其实整个产业链，无论是技术储备还是利润分配，大家看特别像一个森林，为什么像一个森林？因为在工业时代，尤其是在汽车发动机成为主流的时候，那个是最核心的技术，所以OEM像树尖上的顶头一样，它可以轻松定义Tier 1、Tier 2的利润，所以在利益分配的时候非常清楚，大家可以看到那个时候整个汽车产业就像一片森林一样，有的OEM强控制，他高高在上，他可以非常精准的控制，有些OEM弱一些，但他也是一棵树，他有自己的供应链体系，这是当时汽车行业的情况。

我记得特别清楚，五年前我跟几个德国的相当于OEM的董事一起吃饭的时候，有一个强势的OEM的董事跟我说，他说你看现在Tier 1正常的11%，如果你做得特别好，你可以到13%，9%是生死线，如果低过9%，基本上很快就死了。

他说，因为非常强势，所以他可以精准地控制到我百分数小数点的后一位，也就是千分之几，如果你做到超过13%，我调一调，降降你的量，我培养其他人与你竞争。当时我记得特别清楚，大家可以想，这个相当于供应链和OEM像在森林里一样的情况在现今合适吗？肯定不合适。

智能时代的到来完全改变这样，因为发动机不再是最核心的技术壁垒，而OEM也认识到，对于走向所谓的未来出行，最核心的东西是什么，因为很多基础技术最后的时候肯定会趋同，比如说现在市面上的座舱，其实就这几家大的解决方案，自动驾驶也是比较大的解决方案，当然你也可以自研，自研毕竟是少数。

什么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刚才说的那句话，Time to Market，你是不是速度足够快，所以我就引入了所谓的“圆桌理论”。

现在整个产业链大家会发现，不像森林了，更像我们再一个饭厅，有一堆圆桌，无论OEM还是Tier 1、Tier 4，大家都在找合适的特长生朋友圈，然后找一个桌子坐下来吃饭，首先为什么要找桌子？因为刚才我说Tier 1和Tier 2还有OEM的触角伸出去了，这时就会像刺猬一样有可能扎到对方，非常体现企业最顶层设计者的智慧就在于，如何找合适的刺猬，找到合适的距离，很快坐在餐桌上快速把主菜吃完然后吃甜点，也就是超额利润，这是最重要的事情，OEM也会慢慢的从树上到圆桌上，他那时候拼的是速度，一旦占住市场，会指数级的往上升，这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话题，真正考验各个Trei1、Trei2，要根据自己的情况，有怎样的技术？

新的时代到来最核心的技术是什么，我之前在做Trei1，我做过一个分析，有50多种非常相近的技术，你可以列出来，有一些等级区别，都属于重量技术，这50多种技术，现有资源可不可以做？我该找谁来做？如何组建这个特长生朋友圈的桌子，这是我认为最核心的一件事情，时间关系不展开了。

最后来讲，我也是刚刚回国不久，中国是有最愿意尝鲜智能的客户群体，从政府来讲，也是最支持智能化和下一次智能时代到来的一个全世界竞争的，我们又有非常好的供应链，非常全面的生态系统，我觉得中国汽车，中国智能汽车大有所为，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