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牛一龙

编辑 / 黄大路
设计 / 赵昊然

2024年10月26-27日，双休日，平平常常的日子。

武汉，阴转多云，最低气温由10℃回升到17℃，但体感最高温度达21℃。这相对江城来说，也是一个不算反常的日子。

今天，10月27日，为期三天的中国共产党东风汽车集团有限公司第十次党员代表大会（简称东风党代会）闭幕，如果不出意外，杨青将当选东风汽车党委书记。

这一天，距离2023年10月27日——中组部相关领导宣布中层以上管理人员大会上宣布杨青担任东风汽车集团有限公司（简称东风汽车）董事长、党委书记——整整一年。

这一年，杨青作为前身为第二汽车制造厂的东风航母的掌舵者，做了什么，变了什么；

下一步，他如何推动东风这艘巨轮向前；

未来，如何在饶斌、黄正夏、陈清泰、马跃、苗圩、徐平、竺延风等曾领导的“共和国的东风史册上”留下新一笔功绩和新一份功名，等等。

东风人、集团上下内外、公众和外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异常关注这家汽车国家队的发展和走向。

由幕后走到前台

10月19日，主题为“冠军实力 梦想同行”的中国奥运冠军赵芸蕾、世界冠军洪炜全新岚图梦想家交车仪式在武汉举行。

就像是一个梦想，东风汽车董事长、党委书记杨青意外出席，并将钥匙交到这对冠军夫妇手中，向二人表达祝贺和敬意。

罕见，这是杨青参加的客户交车仪式。

杨青本月还参加的另一个交车仪式，是10月10日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与东风汽车深化合作举行的东风天龙牵引车头交接。

不过，交车钥匙是由东风汽车总经理、党委副书记周治平交付的。杨青仅是讲话。他说，向央视交付的东风天龙GX牵引车头，是东风依靠自主创新、专业成熟的研发体系打造的高端重卡产品，多项指标达到国际先进水平；东风汽车将全力以赴为总台传播事业做好服务保障，期待与总台进一步深化合作，携手推动民族品牌向上，服务国家经济建设。

杨青在2021年2月任东风汽车总经理、党委副书记期间参加的交车仪式，有记录或报道的还是2年9个月前的2022年1月10日，在全国第一家东风全品牌汽车销售商城——“东风汽车商城·房县亨运店”启动仪式上，亨运集团向东风汽车商城前两名客户交付钥匙，时任东风汽车总经理、党委副书记的杨青向房县交付乡村工作队工作用车车钥匙。

相对于频频参加客户交车仪式的奇瑞控股董事长、党委书记尹同跃，北汽集团董事长、党委书记张建勇，兵装集团旗下长安汽车董事长、党委书记朱华荣等，杨青像中国一汽董事长、党委书记邱现东一样，参加的交车仪式多局限在奥运健儿、政企共建合作等明星客户、政务大客户上。

同样，东风汽车总经理、党委副书记周治平最近参加的2次交车仪式，同样也是明星车主。10月13日在杭州举行的2024岚图用户之夜暨岚图知音上市发布会上，周治平专门来到现场，将车钥匙交付给岚图知音的第一位车主，给予这位明星用户最高礼遇。祝贺他成为岚图知音的首位车主，并对他加入东风汽车6000万用户大家庭表示欢迎和感谢。9月24日在武汉举行的东风猛士917蛟龙战甲上市会上，影片制作方博纳影业创始人于冬作为第001号车主在现场提车，周治平向他交付猛士917蛟龙战甲车钥匙。

在2024年雷军、余承东、李斌、王传福等带头交车的风气下，连以往低调、闷声的赛力斯集团董事长（创始人）、哪吒汽车董事长（创始人）方运舟等都开始活跃在交车现场，听劝的地方车企、国资车企的一把手也纷纷参与这场交车秀中。杨青和他的搭档周治平，也迈出这一步。

杨青走到前台的另一个标志是，最近开始出席公开的论坛、大会，并发言。

10月18日在武汉举行的“链接世界 向新求质”2024年中国—北欧经贸合作论坛上，东风汽车董事长、党委书记杨青出席这场由中国商务部和湖北省政府联合主办的论坛，并作为企业代表致辞：东风汽车积极把握行业趋势，加快转型升级，加强开放合作，推动高质量发展，产品体验和优质服务超越客户期待，东风岚图、东风猛士和东风纳米品牌产品受到欧洲客户青睐。

少见，这也是杨青参加的政府组织的论坛。至于中国汽车行业组织或媒体组织的论坛，杨青很少涉足，比他的前任竺延风还低调。

即使是东风汽车各子公司、分公司的大会或活动，杨青也是有选择参加，参加也很少发言。发言，也是一身正装，站在主席台带有讲桌的台式话筒前，念稿，不脱稿。

在更长时间、更宏大的企业战略沟通、产品讲解中，外界更多看到的是东风汽车总经理周治平、副总经理尤峥和黄勇等，他们戴着耳麦走到舞台中央，时有手势动作（语言）。

据东风汽车内部人士透露，杨青在公开或重大会场的讲话看似一本正经、正襟危坐，而在更内部的场合，他会放下稿子直言不讳，甚至点名批评到某个人。这是杨青的B面。

从入局闯到开局

2021年是智能电动电动汽车爆发的元年，汽车与互联网、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等产业跨界融合发展。面向未来的挑战，东风汽车选择 “拥抱变化”。在当年4月17日，时任东风汽车董事长、党委书记的竺延风发布“东方风起”计划，从企业使命、价值观、定位给出科技转型的方向，通过实施科技创新“跃迁行动”，在新能源、智能驾驶两大领域谋求跨越式前进。

在“东方风起”计划执行到2023年3月3日，竺延风突然被宣布免职东风汽车董事长、党委书记，盛传的口径是“根据工作需要，按照中央企业领导人员任职年龄有关规定”，杨青当时以东风汽车董事、总经理、党委副书记的身份，非官宣地主持了东风汽车的工作。

从那时起，从东风成长起来的杨青，对外发布一系列东风汽车业务变革，包括2023年8月的东风乘用车新能源“跃迁行动”，2023年9月的新车型项目管理体制机制优化及新能源“跃动工程”。

在2023年10月27日升任东风公司董事长、党委书记后，杨青主导、东风汽车又发布了2024年3月的商用车“跃升工程”，以及2024年7月的零部件“跃创工程”。

这四个“跃”字行动或工程，可以看作杨青这一年或这近20个月的杰作。

这其中最大、最显著的动作就是2023年8月16日宣布实施东风乘用车新能源“跃迁行动”：对自主乘用车新能源事业进行重大管理体制调整，东风领导挂帅，集团总部上阵打仗；集团一体化管理“东风”品牌下东风风神、东风eπ、东风纳米三大产品系列品牌，将三个产品品牌商品企划与项目管理集中在集团统一管理。

很快成立的东风乘用车销售有限公司和东风乘用车制造总部，统一管理三大产品系列品牌的营销、制造工作。最终，从中国一汽调来的东风公司党委常委、副总经理黄勇分别分管这两个部门。

杨青履新不到3个月的2023年11月10日，东风智能新能源品牌SHOW暨eπ品牌发布会在武汉举行，发布东风悦享智能品牌，推出全新主流科技电动品牌eπ并首发亮相该品牌首款C+级轿车eπ007。

当天，东风新能源主题宣传片《东风答案》铺垫，东风旗下自主品牌猛士、岚图、东风风神、东风纳米、东风风行、东风启辰对各自品牌新发展进行分享。东风新能源家族首次全矩阵同台亮相。这被解读为，杨青领导的东风汽车于变局中开新局、加速布局新能源、智能化赛道，以科技创新为实践产业高质量发展的时代之问带来“东风答案”。

杨青在这场湖北省市区领导参加的成果大会上宣布，东风汽车全面完成新能源品牌、平台、商品、关键总成及核心技术资源的战略布局，形成自主乘用车+商用车+合资自主等多条战线、多个品牌齐头并进的新局面。

杨青还提出新赛道上全力打造“三个东风”——一个绿色智能电动化的东风、一个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东风、一个源源不断为客户创造价值的东风，努力回答好党和人民赋予的“东风答卷”。

这与20多年前面对全球化挑战，东风那时打造的“三个东风”——一个自主开放的东风、一个可持续发展的东风、一个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东风，一脉相承。

一年后的今天，东风汽车发布新的“答卷”：1-9月累计销售汽车180万辆，同比增长7%。其中新能源汽车销售62万辆，同比增长95%，是行业增幅的3倍，其中在9月，岚图、奕派双双突破万辆，纳米月销突破6000辆，并保持增长趋势。

这样的成绩，比东风的过去，进步很大；比起同为央企的一汽、长安，进步也不小；甚至比起上汽、北汽等地方国资车企来说，也毫不逊色。

谈及东风奕派、东风纳米和东风风神为代表的东风新能源汽车表现，乘联分会秘书长崔东树在10月22日举办的起势——2024中国（武汉）智能与新能源汽车论坛上表示，“东风现在表现也极其优秀，现在达到（月销）3万多（辆）的一个水平表现，相对来说，在大集团中，我们认为是极其优秀的一个良好状态在发展。”

但相比体制、机制更加灵活的奇瑞集团、广汽集团来说，东风汽车的新能源汽车，不仅需要加油，还需要加电；不仅需要国内加大电，还需要海外加大油。

从一线滑到二线

10月15日，据一家自媒体披露，上汽集团新任总裁贾健旭在年中干部大会上直面上汽当前所处的困境所做了言辞犀利、药味十足的讲话：“学会 ‘跪着做人’，才能有站起来那天”。

此前的10月11日，上汽集团产销报告显示，公司前9个月整体销量达264.9万辆，同比下降21%。而同期比亚迪销量274.7万辆，同比增长32%，销量反超上汽集团近10万辆。从2006年到2023年，卫冕18年的上汽集团，在这个金九银十时节让位“中国汽车一哥”。

而东风汽车的销量也在2020年被中国一汽超越，失去自2010年起长达10年的“中国汽车二哥”的地位。从2023年开始，东风汽车销量又被长安汽车、比亚迪、广汽集团等超过，滑落到行业第六。

按照中国汽车工业协会10月22日公布的一份数据（仅算中国境内生产和制造，海外工厂均不算）显示，1-9月，东风汽车销量在自主和新能源汽车的东风下，又赶超了因合资和埃安业务大幅下滑的广汽集团，回到行业第五，前四名是比亚迪、上汽、一汽、长安，第六至10名名分别是吉利（控股）、奇瑞、广汽、北汽、长城。

而根据各车企官宣数据（含海外销量），东风汽车1-9月累计销售汽车180万辆，同比增长7%，销量排在比亚迪（274万辆、同比增长32%）、上汽（265万辆、同比下滑21%）、吉利控股（232万辆）、一汽（225万辆）、长安（190万辆、同比增长1.9%）之后，名列第六，高于奇瑞汽车的175万辆（同比增长40%）、广汽集团的133.5万辆（同比下滑25%）、北汽集团的117万辆（同比下滑3.3%）、长城汽车的86万辆（同比下滑1.1%）。

实际上，奇瑞控股集团9月销售汽车24.4万辆，同比增长28.6%，1-9月累计销量175.3万辆，同比增长39.9%。远远高于东风增长速度，更何况，奇瑞汽车的新能源33.2万辆——同比增长186.4%、燃油车142.1辆——同比增长24.9%，这也高于东风汽车的增速。

这意味着，奇瑞控股超东风汽车大约在10月或年底，东风汽车可能将滑到行业第七。

从1980年代中后期到1990年代初期的行业第一，到2000年代的行业三强，到2010年代行业第二，到2020-2022年的行业第三，再到2023年-2024年行业第六甚至第七，东风汽车由一流、主流滑到二流、第二方阵，无缘行业三强、五强，成为战国七雄的最弱的一雄。

留给杨青和东风汽车喘息的窗口期不多了。

属于东风辉煌的“二汽时代”果真一去不复返了吗？国家在追问，行业在质疑，东风在自问，杨青被拷问。

“发展的动能从哪里来？从广大员工中来，从员工的奋斗故事中来，从故事马灯精神的传承和弘扬中来。”杨青在给东风汽车55周年庆所编印的一本《东风故事》做序中说，在“东风从哪里来”故事中，找到“东风向哪里去”的内在动力。

10月14日-17日，杨青赴江苏常州、无锡开展市场调研，详细了解东风岚图、东风风神、东风奕派、东风纳米、东风日产及东风商用车、东风股份等品牌销售门店情况，听取区域工作汇报。

杨青强调，要创新营销手段，把客“请进店”，把车“送上门”，用优质的产品和服务获取消费者的认可和信任，确保全年目标任务圆满完成。

在稳住国内市场同时，东风汽车正推动在北欧和欧洲的战略布局。1-9月，东风汽车海外出口超18万辆，同比增长14%。其中在北欧和欧洲销售7万辆，新能源汽车占比超50%。

相对于奇瑞、上汽、比亚迪等来说，东风汽车出海的空间很大，机会很大。杨青表示，“加强产业链对接，迭代打造海外专属车型，推动产品、技术、服务、金融、云平台管理等同步走出去，实现销量倍增。”

眼下，东风汽车试图抓住新能源汽车和出口两大增量机会，力求在智能网联汽车为代表的新汽车时代的中场或下半场“重新回到行业领先位置”。

由此，一场为地位和尊严而战的东风保卫战，正从十堰到襄阳，从武汉到广州，从中国到海外，必将打得无比惨烈与艰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