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张 南

编辑 / 黄大路

设计 / 师 超

8月7日，新一季魏建军访谈视频上线。除了介绍长城发展历程和现状，魏建军再一次当起了行业吹哨人，对行业出现的不公平竞争、弄虚作假、不合规乱象提出严肃预警，重提高压油箱事件，并上升到“损害了我们国家的形象”的高度。

一年多前的2023年5月，长城汽车发布声明，向生态环境部、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工业和信息化部递交举报材料，就比亚迪秦PLUS DM-i、宋PLUS DM-i采用常压油箱，涉嫌整车蒸发污染物排放不达标的问题进行举报。

涉事另一方比亚迪随后发布声明称，“我们坚决反对任何形式的不正当竞争行为！并保留法务诉讼的权力！”比亚迪认为长城汽车送检车辆的流程不合规范，强调产品及相关检测符合国家标准，在国家权威机构通过认证。

本该由管理部门做出裁决的争议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因为没有官方结论，一年多来，常压油箱到底是技术降本还是偷工减料一直存在争议，争议还延伸至企业应对内卷的方方面面，间接推动了今年在多个行业会议上，车企分为两派为内卷问题争执不休。

因为主管部门一直未给出裁决，实名举报让魏建军一年多来承受了不小压力，网络上对他和长城的讥讽、人身攻击曾经一浪高过一浪。

换做一般人，早已偃旗息鼓，将精力投入到企业经营中。媒体采访，把为行业乱象吹哨的时间留给自家产品做做广告不香吗？说得多了，连中立群众都开始有人说他“祥林嫂”。

魏建军不为所动。最近这次采访中，他的言辞更加笃定。

“我们汽车这个产业发展到今天确实有点儿乱，不能做那些恶意的、弄虚作假的、欺骗用户的，甚至通过造假、不合规、走捷径的不正当的手段来竞争。欺骗消费者实际上也是欺骗社会、欺骗政府、欺骗同行。”

“你要老是出老千儿，谁还跟咱们玩啊？我认为这件事不是我们汽车产业的事，是中国对外形象的事。高压油箱问题，我们的竞争，参与的这个活动里边有欧洲企业、有美国企业、有日本企业，别人怎么看我们？损害了我们国家的形象。”

“这个油箱比大众的排放门一点儿都不差。”

“假如政府需要的话，我们把汽车行业搞一遍审计，第一个审长城，我们是公开透明的，把每一个公司都审一遍，看看谁有问题，审计费长城包了。维护好是中国的事，不是产业的事。我把它拔得高，这是个价值观的问题。”

“我肯定要做维护秩序、主持正义的捍卫者。我不能损害国家利益、损害消费者，这偏离了我们的初衷，我们还做它有什么意义？”

自负使命，像个斗士，义无反顾。像秋菊打官司，要的是个说法。像张麻子——“我来鹅城只办三件事，公平，公平，还是TMD公平”。

魏建军如此执着、执念、执迷，不仅因为这件事影响到长城，它是全行业的一颗脓疮，中国汽车大锅里的一颗老鼠屎，让努力了几十年的全行业蒙羞。在中国汽车集体走向海外的时候，它的影响也会跟着走向海外，成为中国汽车形象的一部分。

在7月25日举办的新车发布会上，比亚迪执行副总裁何志奇称长城哈弗“以一己之力守住中国SUV的长城”。

套用这个说法，这一年多，魏建军是以一己之力守卫中国汽车遵纪守法的长城、正义的长城、秩序的长城、良性发展的长城。

像一道光，刺向未知的混沌。

就在魏建军最新访谈发布第二天，油箱门事件又有了新的线索。

新华网8月8日一篇报道中提到油箱门事件，“该汽车品牌曾提出各种条件试图影响长城汽车在举报常压油箱一事上的立场，并表示会尽快进行高压油箱生产切换，同时提出可以通过交叉换股，提高其旗下硬派越野车售价等方式换取长城汽车撤回举报并不再追究。”

次日，微博中出现了以上说法的录音。

一年多时间并没有让油箱门过去，反而演化出录音门，性质升级。

反内卷达成共识

随着时间推移，魏建军不再是孤独的一个。

7月13日，吉利控股集团高级副总裁杨学良在2024中国汽车论坛上演讲时点名油箱门，“行业内周知的常压油箱和排放严重不达标事件，我相信一定会有一个公平、公正、公开的法律结论，真相一定会大白于天下。我们也能看到，同行之间缺乏良好的法律监督氛围，当面不说，背后乱说;开会不说，会后乱说。这些情况也一定会得到改善。”

这是长城之外的企业，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正式呼吁油箱门真相。

杨学良代表的是吉利控股集团，也与李书福的态度一致，李书福6月7日在2024中国汽车重庆论坛上发表视频演讲时认为，中国汽车工业的内卷程度全球第一，价格战一浪高于一浪，也是举世无双，这种现象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如果市场化水平高，法律健全，执法严格，透明公平竞争这就是好事；反之，就是坏事。”

这个夏天，从6月的第十六届中国汽车蓝皮书论坛、2024中国汽车重庆论坛，到7月的2024中国汽车论坛，全行业对内卷的讨论和争议在各个行业会议上轮番上演，从业者、媒体、吃瓜群众分为两个阵营，中国汽车业从未如此割裂。广汽集团董事长曾庆洪在重庆论坛上发表反卷言论后被网暴。

7月30日，中央分析研究当前经济形势，部署下半年经济工作，审议《整治形式主义为基层减负若干规定》。在第六点培育壮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中特别强调：要强化行业自律，防止“内卷式”恶性竞争。强化市场优胜劣汰机制，畅通落后低效产能退出渠道。

这是中央高层对内卷的一锤定音。

具体会如何落地执行？工信部副部长辛国斌7月12日在2024中国汽车论坛开幕式上发表讲话时透露过，工信部将“加大产品生产一致性抽查力度，守牢质量安全底线。打击不正当竞争行为，规范产业发展秩序。”

从中央到部委，反内卷、反不正当竞争的态度已然统一，如果落地执行到位，是否会还一个风清气朗给汽车业？如果是的话，该如何评价魏建军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和价值？

中国汽车的亏损陷阱

魏建军在8月7日采访中表达的另一大忧虑是行业亏损现状。

“去年我们简单统计一下，我们这个行业亏损达到了1600亿。我就觉得，企业要是没有造血能力，不盈利，是走不远的。”

魏建军最反对亏损经营，长城有一个原则叫做“有质量的市场占有率”，亏损的事尽可能不干。

他相信长城的产业链既广又深、垂直，“我们比谁的成本都高不了。我曾经在去年的10月份也说过，长城要是真的赚不了钱，别人也不可能赚钱。我们研究对手的能力并不差，不可想象的那些东西，那就是不正常的。”

他甚至建议“假如政府需要的话，我们把汽车行业搞一遍审计，第一个审长城，我们是公开透明的，把每一个公司都审一遍，看看谁有问题。我都跟他们讲，我说审去吧，审计费长城包了。”

魏建军的忧虑不是空穴来风，没有底线的内卷带来的价格战，继而引发的成本、技术、产品、服务、生态各层面的劣币驱逐良币已经在现实中上演，没有企业能够幸免。

最直观的结果是全行业经营质量羸弱不堪。丰田5月8日公布了2023年度财报，营业利润高达人民币2304亿元。反观国内车企，上汽集团141亿元，长安113亿元，比亚迪300亿元，吉利53亿元。有财报的24家上市车企，2023年净利润总计650.28亿元，竟然不到丰田一家的1/3。

这样的经营质量，何谈参与全球竞争，何谈中国汽车从大到强。

因此，6月14日第十六届中国汽车蓝皮书论坛开幕演讲上，中国汽车蓝皮书论坛主席贾可博士以《中国汽车向何处去》为题发表长篇演讲，历数内卷给行业带来的危害——“中国汽车产业到了最好的时候，但是内卷也让我们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中国汽车向何处去？

这里不得不再拿长城举例。7月10日长城汽车发布业绩预告，公司预计上半年归母净利润65亿元至73亿元，同比增长377.49%到436.26%；预计扣非净利润50亿元至60亿元，同比增长567.13%到700.56%。

2023年全年，长城的净利润和扣非净利润分别是70.22亿元和48.34亿元，今年上半年净利润已经相当于去年全年水平，扣非净利润更是远高于去年全年。

长城汽车解释称，主要是由于公司致力于高质量发展，坚守品质，打造极致产品体验，实现海外销售增长、国内产品结构进一步优化，带动净利润同比大幅增长。

事实证明，我们可以选择远离内卷，可以不被带节奏，可以坚持原则、不被带节奏，可以坚守利润底线、用户底线，只有这样才有未来，才能不辜负这些年来积累的优势，否则大好局面将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