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初，越南，在连接河内和港口城市海防的高速公路沿线的一个大型工厂，一名工人被检测出新冠病毒阳性。当时，德尔塔变种正在东南亚国家迅速蔓延，8月4日，地方官员暂停了这家汽车零部件制造商的工作。

在大洋彼岸，丰田汽车公司首席采购官熊仓和生（Kazunari Kumakura）正在密切关注这里的状况。这家工厂由丰田的一个关键供应商运营，是越南最大的线束组装厂之一。线束是一种基本但必不可少的组件，用来连接在汽车内部工作的电缆。

由于工厂的感染中断了运营，丰田的库存越来越少。自7月以来，这家日本汽车制造商每天都在检查该地区的供应商，以评估情况有多糟糕。该地区已成为新冠疫情热点。

最终，由于无法获得一些零部件，包括来自越南的线束和来自马来西亚的芯片，丰田屈服了。全球第一大汽车制造商丰田宣布，将在9月份将汽车产量在之前的生产计划基础上削减40%，这一消息震惊了市场。

熊仓在8月19日下午晚些时候对记者说：“最重要的是，在东南亚的运营能否继续。”但他说，封锁、不断增长的新冠聚集性事件和政府施加的生产限制清楚表明，汽车供应商，尤其是马来西亚和越南的汽车供应商，将无法继续运营。疫情“让我们的零部件供应乱成一团”，并且“发生得很快”。

丰田现在面临的挑战是确保有替代零部件可用，以及时恢复损失的产量，满足库存不断减少的全球汽车需求。但从更广的角度来看，这场混乱最终摧毁了世界上维护得最好的供应链之一，引发了更深层次的问题：汽车业优先考虑效率、保持最低库存的战略能否在疫情后的世界继续存在。

全球汽车制造商的收入都在下降，因为零件短缺严重影响了产量。印度最大的汽车制造商马鲁蒂铃木印度有限公司表示，9月销量可能会下降到正常水平的40%左右。塔塔汽车有限公司8月底指责“最近东亚的封锁”导致供应形势恶化。中国的蔚来汽车一直在与马来西亚的合作伙伴打交道。在日本，铃木汽车公司将在9月份将汽车产量削减20%，而在欧洲，雷诺汽车公司计划在年底前暂停西班牙的组装工厂长达61天。

外部冲击

瑞士管理发展学院的管理学教授霍华德·余（Howard Yu）表示，汽车行业已经习惯了比大型科技公司利润率低得多的局面，即便是在努力压低成本数十年后。他说，汽车制造商努力精简，减少冗余，并在区域中心之外工作，因为这样更有效率。但要想有灵活性，你需要一点冗余。德尔塔病毒的爆发暴露出这个系统的弱点，它真的很容易受到外部冲击。”

过去10年，日本汽车制造商在东南亚大举投资，将该地区视为廉价劳动力的来源，并在与美国的贸易紧张之际补充其中国业务。泰国是丰田、三菱、本田和日产等汽车公司的主要生产中心。这些汽车制造商占了泰国汽车产能的一半左右，许多零部件都是从邻国采购的。彭博社汇编的数据显示，仅丰田一家就与在马来西亚和越南拥有400多家工厂的供应商合作。

这种集中的方法奏效了，直到最近，它失效了。2021年中期，东南亚开始忙于应对世界上最致命的新冠病毒的复苏。各国政府宣布了封锁和限制商业活动，有时在发现少量确诊病例后就会暂停整个工厂的运营。

越南是日本最大的线束来源地。几家日本零部件制造商在越南开设了工厂。8月初关闭的海阳工厂属于住友电气工业有限公司，该公司拒绝就个别工厂的运营置评。据该地区另一家主要线束制造商和丰田供应商古河电工的发言人表示，由于新冠疫情的限制，该公司被迫限制运营。

同样，马来西亚近年来已成为终端芯片封装的主要中心——芯片封装是半导体制造过程中最小、利润最低的组件。不断上升的新冠病例迫使主要汽车供应商意法半导体公司和英飞凌技术公司关闭了工厂，加剧了芯片短缺问题。数月来，芯片短缺一直困扰着汽车制造商。彭博社的供应链分析数据显示，丰田的消息来源来自这两家公司。

寻求平衡

目前，这些国家的汽车供应商显示出复苏的迹象。据越南海阳省官方电视台报道，住友电工旗下海阳线束厂的多数员工在8月的第二周左右恢复了工作。截至8月27日，马来西亚芯片制造商基本上恢复了正常运营水平，丰田曾表示，预计将在10月份开始恢复损失的产量。

剩下的问题是，供应链中断是否会导致丰田和其他制造商的业务发生长期转变。

彭博情报社分析师吉田达夫（Tatsuo Yoshida）表示，如果东南亚爆发的德尔塔疫情相对短暂，那么切断供应链可能没有多大意义。单一采购和多样化供应链需要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因此更大的规模经济是可能的。他说，在东南亚形成中心是有原因的——劳动密集型工序在那里可以很便宜地完成。

与此同时，如果说丰田在疫情和供应链混乱中迄今相对强劲的表现说明了什么的话，那就是这家汽车制造商愿意在故障发生后采取行动。该公司在供应链中保持高能见度的方法，以及保持半导体等高风险零部件库存的策略，都是2011年遗留下来的。当时，一场地震和海啸迫使供应商的工厂停产，导致丰田的运营中断了整整半年。

熊仓8月份承认，由于某些广泛使用的零部件的生产集中在东南亚，该地区的动荡有可能波及到更广泛的地区。他表示，未来丰田“将研究如何分配生产并分散风险，以避免集中于某一特定区域。我们将反思并利用这些知识来进一步加强自己。”

管理学余教授表示，归根结底，这取决于在效率和灵活性之间取得平衡。某些部件看起来并不重要，直到它们“摧毁了生产系统”，因为有限的供应商集中在一个特定的地区。在业绩良好的季度，利用利润来投资于应付不时之需的灵活性是“长期前景的意义所在”。他说，“这不仅仅是丰田的故事。”